莫子

【贺红】背影03


贺天觉得自己大概是魔怔了,一定意义上的。

答应红毛的第二天他如约去了,尽管思考了一天之后内心中那种异常的排斥感告诉他最好不要去赴约。然而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斜斜背着包走到往常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篮球场。

刚刚放学就过来你是有多迫不及待。
他内心烦躁地嗤笑自己,脚步一顿就打算转身回家。
余光环顾四周却瞥见蹲在篮球架后面露出大半后脑勺的扎眼发色,他快步走去,却发现昨天看见那个紧皱眉头的人此时正舒展着眉毛酣酣入睡。

贺天一把抓住看起来应该根根竖立的红色头发,意外柔顺的触感也只是让他停顿了一下,接着发力摇晃那颗脑袋。

红毛显然不在状况内的惊醒,眼神迷茫,目中隐隐含着水光。

“嗯……你来了……”
“你没去上课?”

话一出口贺天才惊觉自己的语气不对,疑问变成质问,像是熟人间熟络又让他有种自己是这人长辈的错觉。

红毛盯着他,表情有点错愕。
那双浅咖色眼睛直直望向他,贺天看见自己可以称之为怒色的表情。

他退后一步神色恢复平常,手里柔软毛发的触感好像仍然能感知到,汗水浸在手心的纹路里,夹带着痒痒的触觉。

“我……我请假了的。”
“嗯。”

贺天转身将背包放在篮球架下,默默脱下校服外衣,全程没有往后看。心里在听见红毛做出的可以算作解释时一瞬间想张口问出无数问题,却发现,自己也才与这人一面之缘而已。

他暗沉着不知所谓的心情,从红毛手中接过篮球,在红毛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猛冲到篮球架来了一记实实在在地暴扣。

一言不发,酣畅淋漓。
像是预先约定好般。

结束之后贺天在红毛有些支吾地语气中意外好脾气地从红毛手中拿过手机,存入自己的电话,按了拨通。

看到自己屏幕上显示出陌生的号码,贺天突然觉得打球时压抑的心情随着一身汗发泄了大半。

之后的两周没有任何对话,没有任何电波交流来预约时间。贺天一放学就往球场走,在红毛固定等待的位置把人抓着头发叫醒。

偶尔会有天气阴沉,他手机上新存的没有名字的号码发来信息。
“今天预报下雨。”
他手指悬空半天,终于按下几个字。
“那就换个地方等着。”
他从早上等到中午,期间年级主任的课他都忍不住摸出手机看看时间,以及未读信息。
终于在他吃着食堂不比外卖好多少的快餐是,手机在裤子里震动。
他拿出来看,信息很短。
“原地等。”

有几次会草草打完球,并排坐在球场边,像老友,像生人,简单聊聊。时而花边,时而生活。
贺天不经意在这种问答中问过红毛请假的原因,还有隐秘地试探关于红毛的来历。

他曾在打完球去球场不远的便利店买水,隔着玻璃门看到红毛跟着一个中年男人上了价值不菲的车。
关系看起来像是父子,而那个中年男人凭借他良好的记忆,似乎在他叔叔举办的聚会里见过。
他父母出国经商对他无暇看管,叔叔对他偶尔的培训教导。
貌似是个连锁酒店的董事长。

他本以为红毛会对自己的来历避重就轻,或者沉默不语。
却没想到,那人沉默了许久,在他以为不会得到答案时候,用明显的鼻音闷闷地说。

“我妈妈……生了重病,医生说可能……可能时间不长了。”

贺天一向对家人之间的情感知之甚少,听见这对他毫无设防的交代,让他突然不知该如何接话。
他内心有一瞬间的扭曲,说不上是酸涩还是妒恨,而当他偏头看见红毛埋在衣服里的脸和微微可见颤抖的肩膀,他却伸手轻轻揽过那人的肩膀。

“会好的。”

除了这样,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突然有些无力和惶恐地发现自己的世界和眼界小的可怜。

一切如常,除了接近他生日的前一天他居然迫不及待地在打完篮球以后一把揽过红毛脖子。

“我生日。”
“今天?”红毛从他胳膊下挣扎着微微抬头,诧异地望着他。
“……嗯。”他不知怎的,突然想扯谎,看红毛会有什么反应。

果然如他所愿,红毛表情里有一瞬间的无措和惊慌,那双浅咖色眼睛傻傻望着他,颜色极淡的眉毛和皮肤几乎皱成一团。

“想好送给我什么没。”
“……没,要不明天?”
“你再说一次。”
“……”

维持着将红毛揽住脖子,红色头发在自己颈间扫荡,贺天也不着急催,只是故意呵气在红毛耳朵上,看红毛不知道是因为敏感还是害羞几乎和头发变成一个色系的耳朵。

红毛最终还是没有头绪地看着他,贺天心里微动。他瞥见红毛手腕上一直带着的暗红色护腕,伸出食指勾了勾。
“要不,给我送个护腕,跟这个一样的。”
“啊?”
“嗯?”
“好,明天带给你。”
“那先用这个抵押,明天来换。”
贺天也不顾红毛变得纠结薄怒的表情,拎着包就往外走。

然而,第二天红毛没有来。
打电话也没人接。

之后的一个多月贺天照常去球场,照常发短信。
“礼物呢,你想死吗。”
“你是不是欠操了。”
“这么饥渴这么快就换人了?”
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这几个字贺天始终没有发出去。

杳无音信。
像是从遇到那人开始,他始终就做了一场梦。

从一开始震怒,到恼火难过,最后贺天想,可能,大概,就是一次梦。

废弃球场果然不久就真正废弃了,被堆放起无数钢筋,变得更加颓废的样子。
贺天那一次去过后就再没去过。

直到从初二到初三,按部就班参加中考,挑了所还算不错,距离球场在城市东西两端的高中。

遇到一个和那人有一对极其相似的淡色眉毛的见一,有点迷茫,有点脆弱,偶尔会露出极其像是那人当时在自己面前露出脆弱样子的模样。

最重要见一喜欢展正希,一个男人喜欢另一个男人。
赤裸裸地,不加掩饰地,有点心去观察就能发现地,像是将他不可见的心事在另一个人身上完整翻印。

后来在女生口中听说末班有个红头发脾气暴躁的不良,贺天他居然第一个想到的还是那个人。

以为是幻觉,直到,直到无意在学校旧楼看到熟悉的红色头发,穿着校服,在一群身上或多或少带着伤或疤的不良少年中间,皱着眉毛,黯淡着眼睛,吞云吐雾。

他一瞬间发现自己多么浅薄,对这个人的了解,居然一直靠着猜测。
就像他并不能清楚的知道再相见时为何那个印象里虽然外表桀骜不驯却实际上就是个幼稚的哭包,为什么会眉头紧皱眼神戒备。
他同样并不能清楚的知道,到底为什么,这个人会忘记赴他的约。
就像是,他于他,毫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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